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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心生敬畏的云海雪道

发布时间:2022-03-01点击数 字体:

我作为中国第一代滑雪医生中的一员,有幸参加了北京2022年冬奥会延庆赛区高山滑雪比赛保障,每日徜徉在北京第二高峰海坨山的山体之间,尝试了国内第一个高山滑雪比赛场地的多条雪道,而“云海”是我没有滑过的两条雪道的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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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尝试揭开云海的面纱是我们在无数次坐缆车上到山顶左拐,经过运动员休息室和高山速降比赛的出发站,一趟趟的沿着技术道练习着锐神传授的卡宾技术而感觉到实在无聊时,我对同行的孟璐、史良、吴皓、王琼还有李曼老师说:“走,听说缆车往右还有一条技术道,咱们试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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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吗?他们说中间有一段挺陡的,好像是云海的下半段又窄,还有冰,挺不好滑的。”史良说。

“没事,去看看吧。云海的下面都是技术道,能有多难。”虽然我都50了,还把自己当小伙子看待,啥新鲜都想尝试。

大家不置可否,到了山顶,我们还是一起往右边向着云海走过去了。写到这里我才突然领悟为什么这边叫云海。应该是这边的山峰经常能出现云海奇观,美丽的景色我就不再形容了,文人骚客们的文笔比我好太多,各位可以到文学作品里面慢慢寻味。清晨赶往山顶值班的滑雪医生最开心的就是能在这边拍日出和云海蒸腾的照片了。中日友好医院的宋新波大夫就有好多优美的作品,我劝他整理一下投稿,多维度地展现一下我们滑雪医生浪漫的一面。如果没有云海,在晴朗的日子里我们的视线可以翻过群山,越过官厅水库,随着阳光的舞动,看到北京市区内的高大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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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行五人来到云海雪道的上段边缘,眼前的美景不禁令人赞叹,真是太美了!就像高台跳水的引桥,一跃而下就能扎个猛子从天际直到官厅水库里。

“这今天不让滑,有运动员训练。”负责准入管理的小伙子说道。

“我们是滑雪医生,就想试试,以前没滑过,不熟悉熟悉怎么从这下去救人。”我还没说完,孟璐老师和吴皓老师就抱着雪板,不顾与小伙子争论掉头就走了。从出发点还看不到云海的下段,她俩估摸着有点不靠谱,正好又不让下,索性还是滑老技术道算了。

“不行。”小伙子也没多说,这功夫,就剩下我一个人还站在原地了,时不时国外运动员嗖嗖的从我身边冲下去。起始这一段确实不算陡,等我再回头看,同伴们都已经原路返回了。我也不好再做争辩。就这样,我和云海第一次失之交臂。

云海我们医生都叫它E道,因为从G缆车下来以后,乘坐E吊椅可以往上到达云海的起点,云海的坡度好像有60度。

第二次则是从下往上瞻仰云海了。在比赛正式开始前,来自其它国家的国际滑雪医生(以德国的为主,还有奥地利,美国的)想和我们国内的滑雪医生协同演练一下赛道长绳救援,他们选择从山顶下滑途径云海前往冰河雪道。我作为观摩人员提前从G缆车往上停留在云海的下面等待他们大部队的到来,记得那天是四五级的大风天气,晴朗有云。

我从下往上,怀着好奇的心情打量着云海。云海大小长度和足球场差不多,像冰瀑一样斜挂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能看到斑驳的泛着青光的局部冰面,偶尔一片云彩遮挡住太阳的光芒,平添了一点阴森森的感觉,仿佛是寒冷被深深地嵌入了雪里又要挣扎着向你扑过来。这时候滑雪医生编队已经下滑到云海的中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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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右侧的一位医生失去平衡摔倒了,滑降数十米后,在护网的阻挡下停住了,但是并没有自行站起。几位同行者包括北控的救援人员小心地滑到他的身边,用我们长距离联系的步话机报告说一名国际滑雪医生受伤,需要救援船转运。就在这当口,又一名医生摔倒了,雪板也在中途脱落,是我的同行。他中间没有停住,一直加速到云海的最下面横穿连接道才被网子兜住。我们在下面等待的几位医生赶过去,把他从网子和雪地的缝隙里面拉出来,还好没有受伤。与此同时,第三位医生开始摔倒,他位于云海的左侧。先是脱落了一块雪板,滑降了十来米,他靠着自身的能力暂时停住了几秒钟,然后又开始失控下滑,反复几次,另外一只雪板也脱落,最后在离云海底部平面上方不到十米的位置停住了,一屁股斜坐在雪面上。我们团队身体素质最好、滑雪能力最强的医生之一,孙旭最先滑下来,捡起老外的雪板徒步上去把他搀扶了下来。

这连环摔倒的一幕看得我惊心动魄。后来得知那位国际滑雪医生是左侧肩关节脱位,我跟着他们一路前往离得最近的竞技医疗站,我和孙旭还有郭祁准备帮受伤的滑雪医生进行闭合复位,一直护送他到医疗站的还有一位德国医生。

“请务必相信我们,我是一名有经验的创伤骨科医生。”我用英语说道。

“我也是一名有经验的创伤医生。”看着就比我年长的国际滑雪医生带着毋庸置疑的口吻说,同时他开始指示我怎么协助他给受伤的医生复位,不到十秒钟复位成功。

您可能会想,国际滑雪医生的滑雪水平不行啊,如果亲眼目睹云海的真面目,或许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这名国际滑雪医生已经近70岁,也许在他的职业生涯里第一次遇到这么困难的雪道。另一方面,我也对他的这种职业精神感到由衷的敬佩。

云海充其量还只是一条训练雪道。那之后,每天都会有同事回到医疗站说自己今天又滑了云海的某个位置,自豪和喜悦快从他眼眶里面飞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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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不再对云海抱着新鲜感的态度了,转而成为敬畏。云海每天都呈现不同的状态,有时候全是冰面,有时候压雪车在边上整理出两三米的宽度方便工作人员下滑,阴天的时候最可怕,完全看不到雪况。此后陆续还有我们技术高、胆子大的医生也在云海摔倒过,有永远不知疲倦,外号“藏铃羊”的张涛,有自由式滑雪最厉害的“胡大神”,还有发誓要在所有雪道上摔一跤的“小李曼”。当然也有稳稳地滑下来的,为数不多,更多地都是横滑降,极个别的还能直线冲坡下来。而我呢,虽然多次在云海下面的简易医疗站值班保障,也只是时不时的出门仰望一下,欣赏运动员训练的英姿,偶尔也会想会不会又有哪位要摔倒,并祈祷他不要受伤,然后悻悻地踢踢雪地上的小雪块返回到屋内。即便在云海最温柔的时候,有着20年雪龄的我也没有去尝试滑行第一次,只是用对讲机向同行们汇报:

“目前能见度很好,云海的雪已经修整过,请没有滑过云海的战友们前来尝试,注意安全,不要干扰运动员训练。”

文丨高山滑雪医疗队 赵刚

图丨高山滑雪医疗队 孙旭

编辑丨靳晓方 于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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